第一章：最后的战争

作者：矽言

（本系列文章已由作者授权由黑石阵线统一发布）

血红色的夕阳，城市在一片光晕中缓缓融化。

　　这光晕却不是血红色的，反倒是刺目的荧蓝色，夹杂着少许橙色。城市的确在一点点融化！

　　打开窗，是扑面而来的热浪。那不是夏季的闷热，而是类似于炼钢厂的灼热。街道，来自城市守军的装甲攻击波向着光晕的源头缓缓开进。

　　即使身为非专业人士的我，此时也能看出优劣之分了。而在遥远的天边，轰炸机正以更快的速度赶来。

　　那个方向的守军，早已融化在飞鹰战机的激光轰炸之下。

　　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？如果早一点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，三天前我就不会选择留在这座城市，更不会袭击某位落单的陆战队员，以至于从他的电台中得到如此绝望的消息......

　　“我还是很好奇，你是怎么把我放倒的？”被缴械的陆战队员靠坐在墙角，动力外骨骼的关节已经部分损坏，尖锐金属碎片透过破损的复合材料织物向外刺出，无声地显示着重击力道之大。

　　“求生欲加运气。”我将电台重重摔在地上，又补上几脚完全踩碎。这样他就彻底失去了求助的渠道，而我也失去了关于战局的消息来源。

　　“哼......”他发出不悦的声音，似乎在抗议此举。

　　进攻方坦克的第一波炮弹已经落下。爆炸产生的蓝白色电光透过守方的烟幕，继而在我的视野中留下一团团黑色残影。振波则不断冲击着脆弱的玻璃窗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。

　　我则识趣地站远了一些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防守方的炮弹也命中了目标。

　　大约两公里外的市郊，一栋军绿色的长方体高大建筑物展开，露出两侧的导弹发射管与中心的大功率激光武器。那是名为天幕的建筑物，也是防守利器之一。

　　火箭弹幕雨点般砸向敌军。烟雾中，炽热的橙色激光可以明显看见光束，相距数公里都足以感受其灼热。很难想象那些重型坦克怎么承受如此猛烈的攻击。

　　“你为什么没有撤离呢？”或许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，他转而开始聊起别的，大概是希望自己死的不那么孤独吧，“这里看上去应该是旅馆，而不是你的家。”

还不是因为你们！愤怒存在瞬间，又消退。是啊，他也只不过是政客的棋子，此刻与我一样是被遗忘被抛弃的人。裹挟在这战争的钢铁洪流之中，失去战斗能力的士兵与平民没什么两样，都是以生存为第一目的的。

　　再者说，我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。既然他失去了战斗力，我就已经达到了自卫的目的。杀死他，我不是英雄，而只是在剥夺一个人的性命。

　　想到这，我又松开扳机。

　　“那边，”我指向窗外，那片不久之后将不再宁静的天空，其尽头的地平线上仍然冒着火光，“一起来的朋友，全死在那里了。”

　　我也希望自己死前有一个人陪着，只是为什么非要是一位陆战队员而不是某个女性呢！

　　后方，身着重型装甲的步兵正分批次前往支援。手中的武器有着长得离谱的枪管，口径也更接近于火炮。

　　一连串沉闷的击发声。他们在城市各处组建起火力网络，试图拦截即将开入市中心的装甲攻击波。

　　又是双方的一轮齐射。窗户终于不堪重负，我立即向身后扑倒，堪堪避开大量的玻璃碎屑。热浪则肆无忌惮地涌入，几乎要将人皮肤烫熟。

　　“哼......”这次是粗重的喘息声。装甲的空气循环系统或许坏掉了，而外骨骼失去动力后，他根本做不到抬手，更别提摘下头盔。

　　“抱歉，那边的空中支援是我们放的信标。”

　　“哦。”我惊讶于自己居然如此冷漠，原以为会用手中的M-AR16突击步枪为朋友复仇的。

　　“如果当时枪没坏，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我，它也不会到你手上。”陆战队员的语气中透着不甘。

　　还被我不小心修好了？穿上外骨骼也没打得过赤手空拳的平民，你这个陆战队员就已经够没面子了吧？我无奈地将枪丢在一边，走过去打算为他摘下头盔。

　　二轴直升机低空略过，肆意搅动烟尘。距离之近，甚至可以看清机身上的划痕。

　　“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没有撤离，要不你也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落单吧。”

　　“因为就剩我一个了。”

　　“那为什么你不叫人来接你呢？”

　　“在确认城市内的情况之后，短时间就不会再让更多的人员进入城市了。”

　　原来是被抛弃了吗？真可怜。我取下他的头盔，至少呼吸那么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吧......

　　呃，说来尴尬。原来是“她”？

　　也许是为了避免某些战场上不必要的情绪，头盔内置的麦克风会将所有人的语音转化为类似的电子音，再进行外放。总之是设备的原因，当我看到面前少女清秀的脸庞时，总感觉这与陆战队格格不入了。

　　这是那场战争的最后一天。这天下午六点钟，每个战区的最高指挥官以及绝大多数重要人员单位全部撤离，只留下前线一片狼藉以及极少数的倒霉蛋——比如我和她。

　　交火只持续了半个小时。因为某种我们都不知道的原因，双方几乎是同时开始后撤。仿佛在躲避什么更为可怕的造物，若是慢一步，便会被活活啃噬殆尽。

　　幸运的是，我们因此活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