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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神将传记]风火.铁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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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功略
发布于 2023-04-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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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铁扇公主又一次撞破牛魔王和一位仙子暧昧调情时,十分愤怒,抄起铁扇就将牛魔王扇了个八万四千里远。

她怒不可遏地冲回火焰山,还没歇口气,又恰巧半路遇上那燃灯古佛前来借扇,说了一大堆什么关于“明鉴”和执念的东西。

铁扇正在气头上,没搭理,直奔火焰山而去。

孤身回到四下一片寂静的火焰山,铁扇怀念起当初和丈夫儿子阖家团圆的日子。

虽后来因着红孩儿调皮,偏去招惹了唐僧师徒四人,后被观音带走成为座下童子,家里少了小儿的欢声,便冷清了许多。

彼时,牛魔王见她乍与孩儿分离,很是温言软语、面面俱到地照顾了她一段时间。

后来,观音见她饱受母子分离之苦,特让红孩儿——如今的善财童子,归家与她相见,并许诺可偶尔让善财回家,一解思念之情。

本以为日子便这般平常地过下去,谁知见她渐渐走出阴影,牛魔王本性不改,又开始对其他仙娥暧昧不清。

从此火焰山上便时常传来争吵声,家中的气氛比火焰山口更加火爆激烈。

今次不过又是无数次争吵的再次重演,并且还会无数次地重复下去,铁扇不禁对自己经年不变的生活生出些无望来。

大约是母子同心,她正想着红孩儿,如今已是善财的童子便踏云而来,落在她身旁。

“娘亲”,一道轻细的童音响起,善财对着铁扇,双掌合十,浅施一礼。

“我的儿!”铁扇又惊又喜,遂顾不上教法礼束,将善财抱入怀中。

善财仍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,不为所动。

铁扇冷静了些,便也收回手,搓搓手有些局促地站好,正欲开口说些什么。

哪知童子似乎早已听过太多铁扇对家宅琐事的絮叨,直截了当地开口道:“娘亲不必多言,此类事情已数次发生,想必早已无须我来置喙。”

铁扇哑然,一肚子苦水却无处倾倒。

“缘来则去,缘聚则散,万法缘生,万法缘灭”,童子开口,是清冷的箴言。

“当年孙大圣为救金蝉子,使金箍画下一隅,虽外界风雨飘摇,妖魔成群,遑论圣僧彼时还是一介凡人,也敢踏出那立锥之地。”

“娘亲执掌宝扇,镇火焰山,能耐之大,本应自有一番造化……”

“为何仍要受困于心中囹圄呢?”

童子见她不语,摇了摇头,躬身告辞:“施主,切莫再执迷不悟”,念了声佛号,转身归往珞珈山去了。

铁扇见他的背影被云一掩便消失不见,凄入肝脾,坐在地上哀声恸哭起来。

哭了多半晌,风吹散雾霭,云舒日出,四下无人,她也顾不得什么端庄仪态,爬起身,粗鲁地揩了两把脸,转身向着洞府的方向走去。又因逐渐靠近火焰山核心地界而感到燥热,遂掏出宝扇扇风解暑。

突然间,前方因温度过高而扭曲闪动的荒芜景象里,出现了一个倒着的身影。

她快步上前,以为是误闯入火焰山而丧命的普通人,离得近了却瞧见那人似乎还活着。

铁扇急忙凑近两步,发现这是位小姑娘——鬓无粉,发无钗,着缟素似比丘,小脸煞白,若不管她,恐怕真会命丧于此。

铁扇本不欲多管闲事,但见那小囡敛眉急喘的模样,想起了红孩儿小时候生病时自己的惊惶。

“若这小囡的父母在此,恐也会焦急万分吧?”这般想着,铁扇叹了口气,躬身抱起小姑娘,捏了个缩地诀向家中赶去。

回到家中,铁扇翻找出清静丹给小姑娘服下,又煮了凉茶,置于一旁,等她醒了方可饮下。

坐于床旁,铁扇掏出芭蕉轻轻地给她打扇,用小帕时时擦去她额间细汗。

少顷,刚过午时,那小姑娘才悠悠转醒,懵懂地开口,是软糯的童音:“唔,这是在哪儿?”

“此为火焰山头,终年火焰环绕,高热难耐”,铁扇答道,后又询问:“丫头,你一凡世人,为何会误闯此处?”

小姑娘歪了歪脑袋,答:“我……我好像是迷路了,不知为何越走越热,之后……就不知了”,说到这里,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悄悄吐了吐舌。

“你可知要不是我刚好从外归家,路过那山头,你怕是没有醒来的机会了,你可知你父母会……”铁扇蹙眉,习惯性地摆出长辈模样告诫道。

“啊!此处竟是你家?”

“那你就是那传闻中的铁扇仙?”小姑娘一改羞怯,急急问道,满脸欢欣。

铁扇微愣,虽不知这小丫头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跃,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方才差点丢了性命,但到底还是点头认下:“你知道我?”

“当然!面赤似夭桃,身摇如嫩柳,手持芭蕉扇,居于火焰山,若问是何人,罗刹铁扇仙!”

“谁人没听过这铁扇谣!”小姑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手上的芭蕉扇,小声偷笑。

“你倒是乖觉,既知我为罗刹身,你就不怕我血口一张,一口吃了你?”铁扇一指点在这初生牛犊般胆大的姑娘额上。

“你若是要吃我,就不会救我,我又岂能现在还在这里与你说话?”谁知她却并没有被唬住,反而嚼口问道。

“好个伶俐的丫头,你叫何名?”铁扇眯了眯眼,觉出趣儿来。

“娘亲平日里爱叫我囡囡,如今得遇铁扇仙,你又夸我嘴巧,不如就叫我铁嘴囡吧哈哈哈!”

铁扇见这丫头不仅不怕生,还敢与自己说笑,暗叹她家里人多半是自小宠着,才娇惯出这般随性的姑娘。

又思及自己的红孩儿也是打小娇宠,最后闯下大祸,被观音收服,自此骨肉分离。

登时心下一紧,不由得开口叮嘱这姑娘,切莫过于狂妄,若今日真是当初的她,未经修行还为罗刹时,两厢遇见,恐真会惹怒自己将她啖肉饮血,吞吃入腹,让她与父母再也无相见之日。

那丫头也不恼,只说铁扇好生无趣儿,只是见她面善,与她逗笑,竟牵扯出如此这般说教道理,直说自己以后才不要成长为这样无趣的妇人。

铁扇摇摇头,对小姑娘的想法只觉天真可爱,又想起自己在如她这般豆蔻年华时,似乎也是如此随性肆意。

铁扇见她一身素净穿着,觉得实在别扭,就让她等着,去衣箱翻找出了自己小时候的衣服,给她穿上。

虽不完全合身,但也足够添色。

方又引她到自己的铜镜台前,理云鬓,上钗环,扑粉面,一通打扮规整。

只见,铜镜前,一位俏千金,头裹团花手帕,身穿纳锦云袍。腰间双束虎筋绦,微露绣裙偏绡。凤嘴弓鞋三寸,龙须膝裤金销。

铁扇细细观察,直叹就算不看那等金钗银裙,这小囡眉目流转间,仍妍比仙娥月貌。

那姑娘揽镜自照了须臾,却似乎并不满意发间端庄华贵的簪子,随手拔下丢进妆匣内,又从最底下翻出一支不知何时便待在那里的银丝线穿珠凤步摇。

这步摇甫一拿出来就能瞧出,年头久远,上面的银线早已失去了光泽,珠串做成的凤头也耷拉着,透出一股破败之意来。

“诶,那个坏了,换一个旁的……”铁扇连忙劝阻道。

哪知这丫头,混不吝的徒手将凤头掰直,又随手拿起一旁的丝布帕子,使劲擦了擦银线,灰尘抹去,凤头昂扬,竟是又恢复了些许往日光彩!

铁扇拿着被珠钗勾丝破洞的手帕,正欲开口训斥——此帕乃天蚕丝制成,入手温凉,十分罕见,你竟用它来擦那不知年月的旧珠钗。

却见,姑娘把这步摇戴于鬓边,午后的日头斜斜地从窗棂照进来,被阳光一打,明晃晃的。

似乎永远停不住的丫头,一踢裙摆,小踏步着转身,一迭声地问她:“如何如何?”

那步摇上的凤凰随着行动,又不端庄的晃荡起来,颤颤悠悠,和着她的脑袋晃荡间,各种首饰碰撞得叮当脆响,倒似金鸡不知叫的什么个乱点头。

铁扇嗤笑一声,扬声道:“姑娘家家,不端庄点像什么样子,凤凰都让你戴成了山鸡。”

“山鸡便山鸡,我宁愿当那漫山遍野追逐草浪和土虫的凡禽,也不当那能翱于九天之上却只能屈于神佛座下的仙鸟!”

铁扇一愣,惊觉虽是小女放肆的童言玩笑,却似乎又暗指了些什么。她张了张口,只憋出一句:“休得……胡言乱语。”

姑娘见她若有所思,又道:“我可真羡慕你。”

“羡慕我什么?”铁扇不解。

“有如此多的钗环衣裙,每天都可以打扮得亮丽窈窕!”小姑娘转了个圈,衣裙飘荡起来,像一朵绽开的花苞。

“傻囡,这有何好羡慕?你若到我这样的年纪,嫁作好人家的夫人,也会有这些东西。”铁扇耐心解释道。

“不止啊,还有这么大的房子——你看那雕梁秀柱、飞阁反宇……”小姑娘总是有话说。

铁扇叹口气道:“和那些珠钗纱裙又有何区别?不过都是身外物。”

小丫头急急地打断,说:“不不不,重要的是,如此大的房子,你却能一个人住,想放歌就放歌,想起舞便起舞。”

铁扇疑惑道:“你觉得,一个人居住于此,甚至与世隔绝,是好事?”

“当然!没有阿妈和阿父冷不丁来一句:‘成何体统’;也不用担心如小子们一样玩泥巴会被旁人瞧见,在背后指指点点;更不用遵循那三餐历法——饿了吃,饱了睡,春能上树摘花,夏能下田偷果,秋可渡河捉鱼,冬可团雪而仗。”小姑娘憧憬地描绘起她想象中最美好的事物来。

而铁扇听着银铃般的嗓音,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了那四季更迭的美好场景,只觉内心深处那些,一度被丈夫和儿子填满导致忘却的记忆,跟着这姑娘的话语又渐渐苏醒了。

她想起,自己小时候,也如这丫头一样,是那样的明艳恣意。

如今,她低头看了眼铜镜,虽修道者不知岁月,面容仍是风采动人。但那双眼,却被痛苦和疲惫掩盖了光芒,犹如云掩月华,明珠蒙尘,早已不如身旁小童那般勃勃生机。

那姑娘大胆,没见回应,自顾自地说到:“这身钗裙我很喜欢,不如就送给我,总好过压在那箱底受灰尘蒙染。”

铁扇大方地点点头,思及什么,又问她会不会唱歌,说自己小时候也会一些,不过后来就忘了,只记得哄自家小儿的童谣。

那姑娘大方地说:“那就让我给你唱一曲,以谢你赠我衣裙!”

“汴水流,泗水流,流到瓜州古渡头;花满渚,酒满瓯,万顷波中得自由……”

丫头唱着,舞着,像一朵初春正要盛放的迎春花,使这空荡的宅院也热闹起来。

唱到结尾,丫头和铁扇道别,说:“因为热与寒;因为晴和雨;因为晨及晚……”

她豪迈的抱拳一礼,又紧接着蹲身道了万福,方才开口接到:

“因为你是你,所以要开心。”

铁扇听着她这没头没尾的话,却是心头明了。

不要因其他任何事物而改变,专注自己的心,只为自己而活。

如此简单到稚童都懂的道理,自己却早已忘却多年。

但所幸,现在捡回来也还不算太晚。

她没去问这丫头要如何穿过能使人中暑晕厥的酷热火焰山地界回家。

因为她认出了这个孩子。

正是不知多少岁月以前,尚未及笄的自己。

她突然有些愧疚,先头让那燃灯古佛吃了闭门羹。

但又不后悔,正因这映照人心的“明鉴”,她才找回那颗被自己忘却已久的本心。

“得空,好好去道个歉罢……”,铁扇扶了扶云髻,想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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